当前位置:话人间>实时热点 >   女生和妈妈双双剃寸头 惊到爸爸

女生和妈妈双双剃寸头 惊到爸爸

导读:肖宜泽和母亲一起剃了寸头。父亲回家后,震惊地问她们,真剃了吗?你俩是要出家当尼姑吗?肖宜泽呛了回去,有什么不敢的,这么爽的发型你要不

肖宜泽和母亲一起剃了寸头。父亲回家后,震惊地问她们,“真剃了吗?你俩是要出家当尼姑吗?”肖宜泽呛了回去,“有什么不敢的,这么爽的发型你要不要也剃一个?”

女生和妈妈双双剃寸头 惊到爸爸

我的头怎么会这么轻?

只用了十八分钟,一把金铜色的推子带走了王涵的齐下巴短发,然后,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在呼吸。头部的皮肤,作为人体器官的一部分,捕捉到了夏日的一缕微风,痒痒的,汗珠还未流下已经消失了,“从未感受过如此舒适的夏天”。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感受着自己的头骨,“为什么没有早点去做?”

她的头发天生很厚。大学时,她烫了及腰的漂亮卷发,但夏天出门仿佛顶着锅炉,从耳朵到侧脸再到脖子,热风裹着头发全黏在身上,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为什么不可以剪掉这麻烦的长发呢?”

王涵立刻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身边没有寸头女孩,如果自己剪了,可能会迎来怪异的目光,她强迫自己忘掉这个念头,也曾装作不经意地向朋友提起,“感觉寸头很帅,我也来剃一个?”朋友哈哈大笑,“你可别开玩笑了”。她没再提。

后来,她听到播客《海马星球》的一期,一位过着反消费主义极简生活的女性分享了她剃寸头后的方便和舒适——在美国旅行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全,即使睡在街头都不害怕。王涵听得心潮澎湃,剃寸头的心压不住了。

很久以来,长发一直被视为女性的象征,也与“美”深度绑定。学生时代,那些短头发的女生常被称为“假小子”。但美丽长发的背后是繁琐的打理和高昂的费用。新冠疫情初期,“服美役”一词在豆瓣“消费主义逆行”小组流行起来:许多人发现自己不再化妆,毛孔都舒展开来,毫不费力达成了“松弛感”,由此产生疑问,化妆真的只是取悦自己吗?种类繁多、价格高昂的化妆品真的有存在必要吗?化用服役一词,“服美役”喻指女性为所谓“美”耗费的努力。再前一步,谁制定的“美”的标准?谁制造“美”的焦虑?拒绝服美役,就是脱美役。一些女孩试图通过剪掉长发来寻找答案。

刚剃完寸头的女孩们共享了同一种感受:我的头怎么会这么轻?随着长发一把把落下,周一然感觉自己轻盈得像飘起来一样。过去二十六年,周一然苦长发久矣,会花时间烦恼不同发型,夏天走在街上头发糊在脸上,穿背后带拉链的衣服常常卡住头发,洗头需要4-5泵洗发水,习惯花半小时吹干头发,若夏秋2天洗一次,冬春3天洗一次,一年中要洗152次,吹头76小时,相当于不眠不休吹上三天三夜有余。

剃头后,她再也不必思考发型了,洗头只需要3分钟,1泵洗发水,原本3个月空瓶成功续命8个月,护发素精油等不再必要,吹头两分钟,或者干脆晾着,“原来男人一直过这种好日子?”

剃头后,吕微享受着脑袋被毛巾揉搓的愉快,感觉自己像一只趴着的萨摩耶,揭开毛巾,头发像一只俏皮的海胆。剃头的理由很简单,开始健身后,每次双脚踏上跑道,她的头脑就开始计算,“什么时候洗头?吹完头要几点睡觉?一周洗几次更适合?”运动热情迅速消退。如今,“头剃了,再没理由不运动了吧”。

或因为麻烦,或是为了提升自信,女孩们选择剃头,殊不知还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惊喜。剃头后,唐雨欣的帽子牢牢地固定在脑袋上,再也不会被风吹走,“爱帽人”就此得救。此外,剃头还能医治“脱发焦虑”。之前每次洗头,她必须要拿湿纸巾把大把掉下的发丝一根根从地上搓起来,丢掉,现在她不药而愈,因为“短头发掉地上根本看不见”。

我要剃一个美丽的寸头吗?

即使剃了寸头,女孩们仍然无法摆脱美的标准。社交平台上有很多相关的讨论帖,“如果剃完不好看会怎么样?”“怎样长相的女孩适合剃寸头?”“头型好看、面部平整度高的人才配剃寸头”。这似乎是每个女性成长所要经历的一大命题:我为什么不够美?

肖宜泽为所谓的“变美”挣扎过许多次。大学时,有一次她所在的手语社团聚餐,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漂亮点,她提前两个多小时开始化妆,笨拙地分清不同的刷子,涂完口红后,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美妆博主那些奇迹般的“换头”并没有发生,“怎么看都很不好看”。

泪水涌了出来,沾染着未干的眼线、粉底液,滑落到下巴尖,肖宜泽红着眼擦掉了所有的妆。她又换上一身从未尝试过的风格,紧身小上衣、半身裙、马丁靴,聚餐时,她只顾着衣领会不会掉,腰会不会露出来。合照时,她默默地跑到最后的边角位置,“我真的不快乐”。

肖宜泽想不通,回家向母亲哭诉,“为什么大家会觉得这样是美的呢?为什么不要求男人去化妆打扮呢?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呢?”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美”带给她的感受,就像用手拽粗粝的麻绳,摩擦不会带来剧痛,而是绵密持久的耗损,等到突然停下的那一刻,才会恍然真的很痛。

王涵也曾深深困于“美”的囚笼。刚上大学时,在铺天盖地“女生应该如何迅速变美”的宣传下,她懵懂地加入这场游戏,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大一时,即使只是出门拿快递,她也要贴上双眼皮贴和假睫毛。为了保养长卷发,洗头要按顺序用三种洗发水,先控油,再保持头发卷度,最后保持头发柔顺。现在回望,她确实是佼佼者,成熟的妆容手法和精致穿搭为她获得了许多夸赞,滋养着这个循环,“就会主观意愿上觉得自己很享受和喜欢。感觉那时鬼迷心窍”。

刚剃成寸头那会儿,她仍然担心他人的目光,甚至专门买了顶假发,方便出门遮掩。但假发的内衬是编织的,很硬,没有原生头发覆盖,头皮会非常难受。帽子和头巾成为了出门的必需品,上地铁会不自觉地紧张。

后来工作不顺心,她辞职去大理做义工,在一家民宿咖啡店帮忙做饮料。她穿着舒适宽大的T恤短裤,自然地展示自己的寸头,身边没人觉得奇怪,她也很久没想过“美”这件事了,民宿的老板调侃她,“现在是不是流行小姑娘剃寸头,小男生留长发啊”,王涵不说话,摸了摸自己的短寸。

如今,她仍然会欣赏化妆和穿搭带来的美,但不再认为女性一定需要美。今年过年,刚好是她头发长出来一点的“尴尬期”,小侄女对她说,“你这短头发好难看啊。”对此,她笑着回应,“难看是吧!但我特别喜欢!” 她从未后悔尝试寸头,也没有留长发的计划。她感觉自己已能坦然地接受“不美”这回事,她终于撬开了“美”的枷锁。

剃寸头成为了一次契机,让女孩们认知中“美”的系统开始崩塌。周一然曾经的认知是“美=获得喜欢与认可”,她顺着潮流学会了化妆,买花花绿绿的衣服,每次发朋友圈都会收获许多“绝了”的评论,剃寸头后,生活从未如此精简,妆容显得冗余,多余衣服没必要,美丽无用,舒适简单成为她的第一选择标准——多口袋的裤子、百搭基础款、白色大背心,“我真正理解了自己身体的感受”。

她开始认为“美本身是利他的”,过分介意他人的评价与看法,自己会永远被放置在客体的位置。现在她的照片常常会收获“自然的”“有生命力”的评价,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松弛,未来打算一直留寸头或超短发,“已经享受过这样的便利,再也无法忍受曾经的麻烦了。”

一次测试他人反应的剃头“实验”

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肖宜泽和母亲一起剃了寸头。拿起推子的那一刻,一旁的母亲突然出声,“先给我剃个头吧”。她小心翼翼地帮母亲先剪掉长发,用推子时不敢贴着母亲的头皮走,手不时抖一下。然后,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剃,心情越来越雀跃。一切结束,两人摸着光光的脑壳相视一笑,一起对着相机留下了珍贵一刻,“就像妈妈踢开了障碍物,我的剃头过程如此顺畅和充满激情……”

肖宜泽本以为母亲剃头的原因很简单,头发长,闷热,额前的碎发碍事,亦或是想陪着女儿做一次尝试。直到母亲说,其实是“想替她姥爷试试推子好不好用、锋不锋利、会不会伤到头皮”,然后笑着告诉她,“我感觉自己就像‘试验品’”。女儿愣住了,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意外、心痛、无力的情绪紧紧缠住她,母亲反应过来,夸她寸头依然“美美的”,肖宜泽闷闷地反驳,“我不是为了美,只是这样很方便”。母亲没有说话了。

之前忽略的许多细节浮现:她告诉母亲想剃寸头时,母亲以为她在开玩笑;母亲剃完头,该她了,母亲皱了一下眉,“你真的要剃啊”;母亲也会偶尔对她吐槽“男人都一个样”,也会在父亲回来晚、饭凉了时说,“他吃到凉饭只会怪你饭做的不好吃,不会找自己的问题”;假期她带了上野千鹤子的《厌女》回家,母亲看见题目后说“应该厌恶男人才对”。父亲回家后,震惊地问她们,“真剃了吗?你俩是要出家当尼姑吗?”肖宜泽呛了回去,“有什么不敢的,这么爽的发型你要不要也剃一个?”

谢青剃头的时候没多想,一股脑全剃光了,找工作时却直观地感受到了冲击。她投的很多人力行政岗会在招聘要求上直接写“形象要好”,线下面试时,她常感觉到有意无意的打量,以及拐着弯的表述“你很奇怪,不太合适”的拒绝。

谢青的家乡是一个山西小城。在那里,女孩留寸头会收获一街人的注目礼,夹杂着打量、疑惑和好奇的复杂凝视,有不太熟的朋友特意来问她,“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人生中重大的打击?还是你生病了啊?”谢青非常疑惑,“我只是剪了一个比较酷的头发啊”。她把剃寸头的经历发到网上,收到了很多鼓励,但同样有许多恶意评论,多来自男性用户,“光头更刺激”、“真不好看”,她很不解,“为什么头发要被性别限定呢?”

外界的凝视和恶意,或许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女性以如此剧烈的方式追求个性化。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程亚丽在博士论文《从晚清到五四:女性身体的现代想象、建构与叙事》中提到,“头发,作为最具可塑性、象征性和表现性的人的身体的一部分……女性通过掌握处理自己头发的自主权,来确证身体的属己性……”

剃了头的女孩拿回身体的自主权,变得更自信了,但这其中也夹杂了一层复杂的意味:她们会感觉自己成为了男性,或者自带了寸头的“不好惹”气质(也多属于男性)。她们学习使用“男性思维”,把自己放在审美的主体,拒绝内耗审视自己。

刚剃寸头后是周一然性别最为模糊的一个月,走在街上莫名有更拽的感觉。因为个头小,穿着中性,她常被认作还在初中的小男生,她会敏感地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是不一样的,“不是打量女性的眼光”。在飞机上,空姐分发食物时看了她几眼,带着犹豫地询问“先生”,递给她饭。她没解释,只是想,“为什么她最终会选择这么称呼呢?如果一位男士被叫做“女士”,他会是什么反应?”

等到头发慢慢变长,到了一个节点,即使是短发,周围人又能认出来这是女孩子。有次她在街上闲逛,遇见了好多年没见的人,对方上来就对她挥手,“小美女好呀”,周一然感觉像吞了块石头,在内心告诉自己,“我靠,这个头发又该剃了”。

“原来我也可以发怒”

寸头也给女孩们打开了新的和世界交往的方式 。肖宜泽有次和朋友在食堂打饭,发现一个菜已经明显发臭,她们本准备像之前一样忍忍,别惹麻烦。但又想了想,她决定去理论,“为什么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本就是自己的权益为什么要让?”

她端起饭找到经理直接问,“有个窗口的菜是臭的,可以向你们这反映吗?”得到回答后毫不犹豫地继续输出,“这闻着就吃不了”,“原来哪这样啊”,十分钟后经理妥协,她们俩一起重新在窗口免费打了份饭。过了会儿,食堂经理带给她们原价三倍的免费餐券,“成功维护自己的权益原来是这种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肖宜泽仍觉得不可思议。她的性格一直比较软,总是习惯退让与沉默,但寸头好像赋予了她曾经缺乏的勇气,“没什么大不了”。

吕微也在学习变得更有攻击性。剃寸头后,遇到明显的对脸和身材的打量,她会立刻瞪回去,把眼睛弄成下三白眼,她有点肿眼泡,睫毛就完全覆盖双眼皮,会变得很凶。对方有的会迅速转头,装作无事发生,有的会气势骤减,像泄了气的皮球,转作“好奇”的视线。回到老家,一些男性亲戚给她不温不火的评价,调侃着叫两句“帅小伙”“假小子”,她会义正严辞地反驳,“我是女人”。对方闭嘴了。

小升初时,她在家门口理发店剪头,有个洗头男骚扰她,一直问“你家住这里的小区吗?有男朋友了吗?我当你男朋友好吗?”吕微完全呆住,尴尬地陪笑,试图转移话题,“我以后想学泰拳”,男人露出不屑,“哎呀这么辛苦,女孩子就不要学了啊”。后来上学,在一家外文书店的门口,她遇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很像买教辅的家长来问路,靠近后突然露出生殖器,问她“见过没有?给你一千多陪我一晚”,吕微整个人在发抖,握着手机拨不出110,努力维持声音“我要报警”,男人立刻跑了。

吕微呆在原地,想着“会给警察叔叔添麻烦,而且人也可能抓不到”,挂掉了电话。她完全理解女性遭遇性骚扰后的第一反应是呆住,“第一真的会被吓到,第二我们并不知道能有什么解决或惩罚的路径”,但如果是现在,吕微一定会要求查监控、投诉、报警,硬刚到底,“我最不怕麻烦,这是我的权益”。

这个暑假,吕微一家人去周边小县城玩,母亲开车在路口右转时,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停在拐弯口中心,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握把,慢腾腾地挪。吕微坐在副驾驶,蹭地一下发怒,对着他超大声地吼了一句,“看什么手机啊!”男人似乎没听见,但家人都被镇住,她按下窗户,指挥妈妈向前开跟着,“我去骂他”。男人迅速地放下手机窜走,吕微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那一刻内心迸发出的力量让她惊叹,“原来我也可以发怒,反击别人的违规行为”。

现在吕微非常享受寸头后的生活状态,“目前这是我心中最好的发型”,跑步时穿过头发的风很凉快,健身力量训练时的汗珠不会闷在头发里而是流下来,小时要学泰拳的目标实现,寸头打拳挥汗如雨,下学期她会选修游泳课,原本塞辫子到泳帽里是最困难的事,现在完全不是问题,“我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会是最早换完衣服、洗吹完头、离开去上一节课的人了”。

寸头从来不是唯一的答案,周一然并不会用“服美役”去随意套在其他女性身上,“脱美役只是提供一个思考框架,让我们跳出固定的模版,知道我们还可以选择怎样的生活”,最终获得不经他人审视的自由。对这些女孩们而言,剃寸头是成长的重要一环,她们几乎每个人都告诉我,已经很久没有考虑他人怎么评价,没事就顶着寸头去街上逛,一身素面朝天的中性打扮。王涵很感谢这次尝试,“我曾经模糊地认为女孩子无论怎样都很美,现在的想法是,我可以不美,女性可以不美”。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