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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春招不见“抢人” 农民工外出赚钱更难了

导读:过年期间,很多外出务工的同乡都在讨论钱更难赚了。在过去十年,制造业给3亿农民工贡献了超过27%的工作机会,制造业工厂春招需求的起伏也将...

过年期间,很多外出务工的同乡都在讨论钱更难赚了。在过去十年,制造业给3亿农民工贡献了超过27%的工作机会,制造业工厂春招需求的起伏也将影响着数千万农民工新一年的工作。

工厂春招不见“抢人” 农民工外出赚钱更难了

正月初九,38岁的田辉拖着满载老家香肠腊肉的行李箱,开启了一年一度的迁徙。在往年,他和妻子都会陪女儿过完元宵节后再返回东莞务工。以往,以他和妻子的年龄及身体条件,并不愁在工厂找不到工作。但一过完年,各种细微的变化让他对找工作感到焦虑。

田辉说,去年工厂加班机会相比往年减少很多。过年期间,很多外出务工的同乡都在讨论钱更难赚了,并且提及所在工厂出现做四休三的现象,村里棋牌室的人数也从往年的平均每天十几桌降至两三桌。甚至跨年夜当天,村里烟花爆竹燃放的时间也从往年几个小时缩短至一小时不到。

几家欢喜几家愁。多家中小型制造业企业负责人也向经济观察报反馈,因为普工(具备普通工作技能的工人)的高流动性,每年春节假期后往往是工厂招聘普工最重要的时节,但今年中小型制造工厂的春招悄然分化。往年各个工厂抢着招普工的现象正在消退,大量工厂招人变得更加谨慎。

主要向欧美市场出口高端卫浴产品的广东渼洁集团总裁罗小华说,虽然自己的企业因为走高端化道路,企业规模持续增长。但近一年以来,行业整体的订单数相比往年出现下滑,导致许多企业没办法像以往那样大批量招人,去年公司周边相当比例的工厂因缺乏订单采取了做四休三的工作安排。

在近一周和多位企业负责人的沟通中,罗小华得到的反馈是,很多人对2024年的期望值普遍不高,甚至持着“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厉害,更不要谈增长或发展”的观点,因此在人员招聘方面比较谨慎。

在过去十年,制造业给3亿农民工贡献了超过27%的工作机会,制造业工厂春招需求的起伏也将影响着数千万农民工新一年的工作。

薪资待遇涨幅滑落

过去五年,田辉的工作均采取“底薪+计件”模式。只要有加班机会,他和妻子基本不会错过。也因此,工厂的繁忙程度决定了夫妻两人每月薪资的起伏。

回忆起十几年前在广东工厂里的工作,田辉将其形容为很有奔头。“2010年前后薪资是2000元/月左右,但此后基本每年都能涨200元-300元/月左右,所以同村人都很向往外出务工。当时,鞋厂、衣服厂等也大量招人,只要春节假期后介绍同乡进厂工作,就能获得工厂几百元的奖励。”

这样的快速上涨一直持续到2020年年底。他的感受是,2023年工厂操作工的底薪和2021年相比基本相差无几,同样的工作时间下,到手工资也都停留在6000元/月左右。并且2023年还出现了加班机会减少甚至周末停工的情况,这也导致某些月份薪资甚至低于两年前。

重庆华世丹机械制造有限公司行政管理部部长尹力说,在公司所处地周边的工厂,一个三十几岁缺乏技术的普工,当下平均薪资为4000元/月,近两年上涨幅度确实低于2018年之前,2017—2018年平均薪资就已经为3500-3700元/月。并且因为社保缴费基数的上涨,员工每月扣除的社保费用也会增加。

田辉们的感受也同样能在宏观统计数据中找到许多印证。据经济观察网统计智联招聘历次发布的《中国企业招聘薪酬报告》,2023年第二至第四季度,东莞的平均招聘薪酬均相比去年同期出现下滑,下滑幅度在1.3%—3.4%之间。并且,在2023年二季度、四季度,全国加工制造(原料加工/模具)行业的平均薪资均相比去年同期小幅度下滑,一季度则同比持平。

相比之下,高级技工的薪酬则在明显增长。智联招聘执行副总裁李强表示,近年来智能制造、汽车制造领域薪酬增长明显。例如,北京人社局发布的《2023年北京市人力资源市场薪酬大数据报告》披露,初、中、高级技能人才年平均薪酬中位值分别为9万元、12万元、12.4万元。企业实践中,大连长丰实业为特级技师开出了约30万元的年薪。

在桂林恒保健康防护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经理赵郑龙看来,企业的经营状况决定着普工薪资待遇的起伏。他说,因公司主要从事医用手套等安全防护产品的生产,疫情期间公司就决定在一定程度上上涨普工工资。但随着2023年订单需求的滑落以及原料成本的上涨,员工工资就很难再持续上涨,目前工厂里不需要太多技能的脱模工以及操作工税后工资约为3000元/月。

除此之外,一些工厂因为订单数滑落导致工厂没办法满负荷生产,也让大量普工因轮休而出现薪资待遇的波动。

罗小华介绍,2023年公司周边相当比例工厂因为缺乏订单出现做五休二、做四休三的景象。在以往,工厂一旦实行这样的制度,很多员工就可能离职去寻找能更满负荷工作的工厂。但去年很多工厂都没活做,所以其他工厂也都没有像以往趁机大面积招人。在广东,普工“招聘难”现象虽依旧存在,但工厂招聘的需求也在滑落。“普通工人近两年的平均工资和疫情前一年相比,基本是持平状态。”

展望2024年就业形势,李强表示,部分群体、行业就业结构性矛盾问题仍会比较突出。2024年新旧动能转换进一步深入,新兴产业对高质量人才的需求依然强烈,但供给侧短时间内难以满足需求,就业结构性矛盾还会继续,如智能制造行业会继续面临高技能人才短缺的问题。

工厂的顾虑

在近几年的全国两会期间,制造业企业招聘难的话题被频频提及。人社部发布的2023年第四季度“最缺工”的100个职业排行榜显示,与上一季度相比,制造业缺工状况继续存在,汽车生产线操作工和包装工位于前十大最缺工职业。

罗小华表示,整体上广东的工厂对招聘普工的需求仍旧挺多,这仍是供小于求的市场。如果工厂在春节期间流失20%的员工,想在节后一个月内招满还是有难度。

但在招人依旧难的同时,随着产业升级,沿海城市工厂对工人的要求也在悄然间提升。以广东为例,早在2008年,广东就发文提出实施“腾笼换鸟”产业转移和劳动力转移的“双转移”战略。而在2023年,广东就出台了多项举措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如《广东省新形势下推动工业企业加快实施技术改造若干措施》提出力争全省年均开展技术改造的工业企业达到9000家以上。

在近几年,为了应对欧美客户对高端卫浴产品的需求以及在中长期提高产能效率、降低产品制造成本,罗小华投入大量资金对东莞的工厂生产线持续进行自动化改造。相比五年前,在自动化改造完成后,一条生产线所需的工人数能从过去的约50人降低至20人以下。

罗小华表示,现在走中高端道路的工厂正逐渐减少对普工的依赖性,招聘时更加挑剔。工厂在招聘时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来者不拒,而是在迅速减少“傻瓜式”的技术工种,同时对工人的主观能动性提出更多要求。现在工厂更需要拥有特定技能、能在工作中不断学习的工人。

李强表示,制造企业对高技术人才需求一直较大。整体上,智联招聘数据显示,节后首周制造业在招聘职位数同比增速前十的行业中占了4席,其中工业自动化行业同比增速为15.8%,汽车/摩托车行业为15.2%。

除此之外,经营状况的起伏也在倒逼着企业在春招时更加谨慎。

“在卫浴产品制造行业,很大比例的企业在2023年的订单需求都不乐观。更不用说去主动新增产能,这也直接影响着他们在2024年春招时对工人的需求。”罗小华表示。

尹力说,虽然公司凭借自身的独特竞争力,在过去几年运营呈稳步上涨的趋势。但农机行业整体其实处在下滑通道,大量企业运营现状并不乐观,这样进一步影响着企业的招聘计划。

因为产品的独特性,赵郑龙的公司近1000位员工中就有70%为普工,其中包装部门约500人。他说,企业是否选择招聘普工更多由市场行情和企业运营现状决定。“疫情期间,因公司产品需求激增,工厂员工数最多增至1300多人。2023年,随着产品需求回落,人员重新回归至1000人左右。而在去年年底,公司因业务扩张需新增几条生产线,因此今年春招就显得格外重要。”

工人在回流

从农历新年首个工作日开始,广西一位长期服务外出务工人员的政府部门人士张艳就在广西贺州参与组织了多场招聘活动。她说,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招聘会场次大幅度增加,并且很多都是服务于广西当地的企业,此举意在引导外出打工的产业工人留乡工作。

她介绍,从今年1月至2月21日,贺州市平桂区就一共开展了12场招聘会,累计有394家企业提供8314个就业岗位。

作为同样位于广西的企业,桂林恒保健康防护有限公司在过往十四年的运营中,也见证了广西外出务工人员的逐渐回流。赵郑龙说,因过去广东整体薪资待遇更好且广西本地缺乏足够的工作机会,导致广西当地工人流失比较严重,扎根本地的工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存在“招工难”的问题。

随着近几年广西本地多个工业园区的崛起,赵郑龙说,本地工作机会逐渐增多,薪资待遇也相比过去有了提升,因此本地工厂“招工难”问题逐渐得到缓解。例如公司从去年底有扩产需求,因此从年前就开始招人,新增一条生产线就需要额外招聘近40人。

国家统计局历年发布的《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也显示,从2010年开始,越来越多的农民工选择在本省就业。跨省就业的农民工数量占全国农民工的比例从2010年31.36%不断下滑至2022年的23.89%。从2015年开始,跨省农民工的总数更是开始出现下降,2015年—2022年下降了684万人。

李强表示,当前求职者的目光不再仅聚焦一线城市,低线城市也进入他们的选择范畴。智联招聘数据显示,今年春节后第一周,投递量同比增速TOP10城市中,一线城市仅占两席,东莞、佛山、哈尔滨成为投递量同比增速前三的城市。

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是,相比沿海工厂,中西部的中小型制造企业对工人的限制条件更少。例如,在桂林恒保健康防护有限公司,只要能通过体检,50-60岁的男性工人也能入职成为操作工或脱模工。尹力也表示,在重庆,同样是普通的生产线工人,只要身体健康且能坚持在岗位上工作,公司对工人的年龄限制可放宽至50岁,而沿海地区工厂一般是45岁。

尹力表示:“公司对新招普工的技术背景要求也比较低,他们一般都会从安装螺丝、散件装配等工作开始做起,而农机生产线上的核心岗位,一般都是从原有生产线中的老员工提拔而来并进行相应培训。”《2022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也显示,本地就业的农民工平均年龄为46.8岁,其中50岁以上所占比重为41.0%;外出就业的农民工平均年龄为37.4岁,其中50岁以上所占比重为16.4%。

工人回流之后,工作稳定性也更高。尹力介绍,相比于浙江、广东等地的工厂一半以上普工为外来人口,重庆的制造业工厂在招聘时会优先考虑本地人。重庆华世丹机械制造有限公司约90%的员工就是本地人,并且会优先从工厂周边的乡镇招人,也因为此,工厂每年普工的流失率在5%—10%之间,而东部沿海城市的工厂一般为20%。

赵郑龙表示,本地企业的整体薪资待遇虽然仍比不上东部沿海城市,但本地工厂最大的优势是工人基本是附近的村民,上下班很方便,因此流动性也很小。并且相比于当地服务业,工厂的薪资待遇也更有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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